2025年9月16日,深圳宝安地铁站B口,三名稚龄孩童坐躺无人陪伴,这一幕刺痛了无数人的心。3岁半的大儿子和一对1岁半的双胞胎女儿,他们的父亲何先生以跑摩的为生,妻子失联,父母双亡,2000元的托育费成为他难以承受的重担。无奈之下,他只能将孩子安置在地铁口,寄希望于他们的“听话”和“睡觉”来规避风险。这并非个案,而是数千万流动儿童面临的普遍挑战。
这起事件迅速引发社会关注,当地派出所、深圳地铁、社区工作站及救助站相继介入。9月17日,社区妇联将孩子接到社区,确认健康后移交至其居住地河东社区。然而,帮扶协调面临难题:何先生一家户口不在深圳。这一户籍壁垒,让原本应有的社会保障和托育服务变得复杂,凸显了流动人口在城市中的深层困境。
户籍制度,这个自1958年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户口登记条例》颁布以来,便深刻影响着中国社会资源分配的“幽灵”,在21世纪的今天,依然在教育、医疗、社会福利等公共服务领域筑起高墙。它使得流动儿童难以享受到与户籍地儿童同等的照护和保护。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数据,我国0至17周岁流动儿童规模高达7109万人,占儿童总数的近四分之一。他们随父母离开家乡,迁徙于城市之间,因户籍壁垒、家庭贫困、监护缺失等问题,成为教育、医疗、安全等领域的“脆弱群体”。高昂的托育费用和有限的普惠资源,让许多像何先生这样的流动家庭陷入两难,只能在生存压力下做出无奈选择。这种“人在城市打拼,社保却在老家”的困境,不仅影响儿童成长,更阻碍城市健康发展,甚至可能导致青少年犯罪率的上升,成为社会长治久安的隐患。
然而,面对户籍制度的结构性障碍,社区的紧急介入和创新探索成为点亮希望的微光。深圳龙岗区“党建引领·未爱童行”等困境儿童保护项目,正尝试打破户籍限制,推动基层儿童保护服务均等化。这些项目通过整合社区资源、招募志愿者或引入社会组织,实现了低成本运营,不仅提供基础照护,还可能融入早期教育和心理支持,成为流动儿童在城市中的温暖港湾。例如,宝安、光明等地设立的“星星驿站”等特殊儿童关爱服务点,展现了社区力量在提供低成本、普惠性托育服务方面的巨大潜力。这些实践证明,即便在现有制度框架下,社区也能通过灵活机制,为流动儿童提供急需的照护。
这些“星星驿站”的成功,并非偶然。它们通常具备以下特点:一是低成本运营,通过政府补贴、社会捐赠和志愿者服务,大幅降低了家庭的托育负担;二是普惠性,不设户籍门槛,面向所有有需求的社区居民开放;三是多元化服务,除了基本的照护,还提供早期教育、心理辅导、亲子活动等,满足儿童多方面发展需求;四是社区嵌入,利用社区闲置空间,方便家长接送,增强社区凝聚力。这些模式的成效显著,不仅缓解了家庭的育儿压力,也促进了儿童的健康成长和社会融入。
深圳地铁口事件再次警示我们,儿童福利不应被户籍所绊。我们亟需深化户籍制度改革,推动公共服务均等化,特别是在普惠托育领域,应加大投入,探索更多低成本、高质量的社区托管模式。这不仅是道德的呼唤,更是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。一个不能善待其“城市小候鸟”的城市,最终也将失去其活力与未来。
我们必须认识到,户籍制度改革并非一蹴而就,它涉及财政转移支付、教育资源均衡配置等多方面协同推进。但只要我们意识到这是亟待解决的问题,剩下的便是拿出决心与勇气。国家层面,应加快修订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》和《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工作规定》,确立“学籍所在地中考、高考”为基本原则,并建立动态资源调配机制,根据随迁子女实际报考人数,同比例增加高校在流入地的招生名额。地方层面,则应积极推广“居住地+学籍”模式,并强化技术监管,打破数据孤岛,建立全国统一学籍信息互通平台,利用大数据提高效率、防止舞弊。
让每一个在城市中流动的孩子,都能享有应有的关爱与保障,这是社会文明的底线,也是城市发展的温度所在。全社会应协同努力,让政策微光汇聚成普照的阳光,照亮每一个“城市小候鸟”的童年。毕竟,这些孩子是我们城市的“共生者”,他们的父母用双手托举起繁华都市的烟火气,他们的孩子,也应该获得一片安稳栖息的天地。守护他们,事关希望与发展的答案,更是对“科教兴国”战略的庄严承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