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秋天,柳絮胡同的糕点铺里,张阿贵正忙着做桂花糕,香气飘满整条街。
他是个老实的手艺人,靠着祖传的手艺养活一家老小,日子虽清贫却也温馨。
一天,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男子走进铺子,细细品尝了他的糕点,赞不绝口:“这桂花糕软糯香甜,入口即化,真是难得的手艺!”
张阿贵高兴得合不拢嘴,掏心窝子地分享做糕点的心得,哪知这男子竟是微服私访的康熙皇帝。
他笑着留下10两银子,叮嘱了一句:“有些话,该说,有些话,不该说。”
张阿贵没多想,只当是句玩笑。
可没过3天,官府闯进铺子,亮出圣旨,指控他言辞不敬,要将他问斩!
01
康熙四十二年的秋天,京城东城区的柳絮胡同里,飘着淡淡的桂花香。
张阿贵一大早就忙活开了,他站在糕点铺的后厨,小心翼翼地从蒸笼里取出刚出锅的桂花糕。
这些糕点是他祖传三代的手艺,每一块都带着他的心血,容不得半点马虎。
铺子里,妻子柳氏在帮着收拾案板,十岁的儿子小宝跑来跑去,逗得老母亲笑呵呵的。
张阿贵今年三十五岁,个子不高不矮,脸庞憨厚,笑起来总让人觉得踏实。
他家的小店虽不大,但在胡同里很有名气,桂花糕软糯香甜,莲花酥酥脆可口,豆沙包皮薄馅大。
每天早上,街坊邻里总会来买上几块,边吃边夸:“阿贵,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!”
张阿贵总是笑着摆手:“哪有哪有,就是祖上传下来的老手艺,混口饭吃罢了。”
他从不觉得自己多了不起,只想着靠这门手艺,让一家老小过上安稳日子。
柳氏身子弱,经常咳嗽,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和上私塾的小宝,全靠这小店养活。
十五年来,他起早贪黑,风里来雨里去,硬是把日子撑了起来。
张阿贵不求大富大贵,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,小宝能读好书,将来有点出息。
这天清晨,他正忙着和面,准备再做一锅莲花酥,门口传来一阵小孩的笑声。
他探头一看,是隔壁的王大娘带着孙子小栓子路过,笑着喊:“阿贵,今天的桂花糕出锅了吗?”
“快了快了,王大娘您稍等,我这就切一块给小栓子尝尝!”张阿贵笑呵呵地应着。
他用竹片切下一小块桂花糕,递给小栓子,孩子咬了一口,眼睛都亮了:“真好吃!软软的,还香!”
王大娘也笑着点头:“你这糕点,吃了就忘不了,怪不得胡同里谁不说你好。”
张阿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,挠挠头:“大娘您别笑话我了,我就是老老实实做点买卖。”
他心里却美滋滋的,觉得自己这份手艺,多少给街坊们带来了点小幸福。
中午时分,铺子里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,柳氏忙着招呼,张阿贵在后厨忙得不亦乐乎。
他一边擀面,一边想着给小宝买套新文具,最近私塾的先生说,孩子功课进步了不少。
生活虽然辛苦,但一家人齐心协力,张阿贵觉得,这日子过得有盼头。
就在这时,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,停在了铺子前。
张阿贵抬头一看,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从马背上翻身下来,动作干净利落。
这人约莫四十来岁,气质不凡,衣料虽朴素却看得出是上好的丝绸,像是城里的大商人。
他走进铺子,目光在柜台上的糕点间扫来扫去,脸上带着和善的笑:“老板,你这糕点闻着挺香啊。”
张阿贵连忙放下手里的活,擦擦手迎上去:“客官您好!咱这糕点都是今早现做的,热乎着呢,您想尝点什么?”
中年男子没急着回答,慢悠悠地在柜台前转了一圈,时不时低头闻闻糕点的香气。
“这桂花糕看着不错,颜色正,形状也好看。”他指着一盘桂花糕,语气里透着几分内行的味道。
张阿贵一听就知道遇上了识货的人,笑着介绍:“您眼光真好!这桂花糕用的是今年的新桂花,糯米也是精挑细选,软糯香甜,入口即化。”
“哦?那我得尝尝。”中年男子来了兴趣,点点头。
张阿贵赶紧切下一小块桂花糕,装在小碟子里递过去:“客官您请,尝尝看合不合口味。”
中年男子接过碟子,先凑近闻了闻,满意地说:“这桂花香味纯正,没一点杂味,选料用心了。”
他咬了一口,细细咀嚼,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。
“这桂花糕真是绝了!软糯香甜,入口即化,甜度刚好,不腻也不淡,还有股回甘。”他连声赞叹。
张阿贵被夸得心花怒放,嘴上却谦虚:“客官您过奖了,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,算不了什么。”
“别谦虚!”中年男子摆摆手,“我走南闯北,吃过不少地方的糕点,像你这手艺的,真是少见。”
他又指着莲花酥说:“这个看着也挺讲究,给我来一块。”
张阿贵连忙递上一块莲花酥,介绍道:“这莲花酥用了十二层油酥,擀得均匀,莲蓉馅过三遍筛,细腻得很。”
中年男子咬了一口,酥皮在嘴里散开,露出香甜的莲蓉,他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。
“妙!这酥皮一层一层,薄得像纸,咬下去沙沙的,莲蓉馅甜而不腻,太棒了!”他拍手称赞。
张阿贵见客人这么欣赏,话匣子彻底打开了:“客官您真会品!这莲花酥的关键是火候和擀面手法,慢工出细活,急不得。”
两人聊得投机,从糕点工艺聊到选料秘诀,中年男子句句说到点子上,让张阿贵佩服不已。
柳氏从后院端来一碗刚熬好的红豆汤,笑着说:“客官,您尝尝这个,家里刚做的,暖暖胃。”
中年男子接过碗,喝了一口,点头道:“这红豆汤清甜可口,带着点陈皮的香气,熬得火候正好,有家的味道。”
柳氏红着脸道谢,张阿贵趁机问:“客官,您一定是做大生意的吧?这么懂吃的人,我还是头回遇到。”
中年男子笑而不答,转而问:“你做糕点这么多年,有什么心得?”
张阿贵想了想,认真地说:“做糕点得用心,每道工序都得仔细,原料得挑最好的,只有真诚的东西,客人才吃得出那份心意。”
“说得好!”中年男子拍案叫绝,“做事如做人,诚信为本,你这匠人精神,值得敬佩。”
两人聊了足足一个多时辰,中年男子又尝了豆沙包、枣泥糕、芝麻球,每样都赞不绝口。
他最后点了四块桂花糕、三个莲花酥、两个豆沙包、两块枣泥糕,让张阿贵包好。
张阿贵算了算账:“一共三两二钱银子。”
中年男子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:“不用找了,多出的算我对你手艺的赏。”
张阿贵吓了一跳,连忙推辞:“这太多了,我可不敢收!”
“收下吧,好手艺该有好报酬。”中年男子的语气忽然带着一股威严,让张阿贵不敢再推。
临走前,他回头叮嘱:“好手艺要传承下去,但有些话该说,有些话不该说,记住了。”
张阿贵愣了一下,想问清楚,但中年男子已经翻身上马,消失在街角。
他站在门口,握着沉甸甸的银子,心里既感激又有些不安,那句“有些话不该说”像根刺,扎得他隐隐不舒服。
02
康熙离开后的几天,张阿贵的心情格外好。
那锭十两银子够家里用好几个月,他拿出一部分给柳氏买了上好的药材。
柳氏的咳嗽好转了不少,脸色也红润了些,笑着说:“阿贵,这回咱可得好好谢谢那位大方的客官。”
张阿贵点点头,心里盘算着再给小宝买套新文具,孩子最近在私塾表现好,先生都夸他聪明。
老母亲听说家里宽裕了,精神也好了,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嘴里哼着老曲儿。
张阿贵干活更有劲了,糕点做得比以往更精细,街坊们吃了都说:“阿贵,你这手艺又长进了!”
他笑着回应:“哪有,就是多用了点心罢了。”
街坊王大娘路过铺子,羡慕地说:“阿贵,你这是遇上贵人了,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!”
张阿贵憨厚地笑:“运气好罢了,兴许人家是外地来的大老板,出手大方。”
王大娘压低声音:“不过你得小心点,最近城里查得严,官府的人到处抓人,说是有人乱说话惹了祸。”
张阿贵一愣,心头闪过一丝不安:“大娘,咱就是卖糕点的,能惹什么祸?”
“谁知道呢,这年头说话得留神。”王大娘摇摇头,带着孙子走了。
张阿贵嘴上没说什么,但心里总觉得不踏实,隐约想起那位客人的最后一句话。
他摇摇头,甩开杂念,决定把铺子收拾得更好,争取多攒点钱,让小宝去更好的私塾。
这天晚上,他和柳氏商量:“咱把铺子再拾掇拾掇,兴许能多做点生意,供小宝读书。”
柳氏温柔地点头:“你决定就好,我信你。”
一家人围着小油灯,聊着未来的打算,张阿贵觉得,日子好像越来越有盼头了。
他甚至开始憧憬,攒够了钱,能不能在城里开家更大的铺子,让一家老小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隔天早上,他特意多做了一批桂花糕,想着送些给街坊们尝尝,感谢大家这些年的照顾。
邻居李大锤吃了糕点,拍着胸脯说:“阿贵,你这手艺,拿到皇宫里都能卖!”
张阿贵被逗乐了:“李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,皇宫里哪看得上咱这小买卖。”
李大锤哈哈大笑:“说不定哪天皇上真来你这买糕点呢!”
这话让张阿贵心里一咯噔,想起那位气质不凡的客人,但他赶紧笑着摇头,觉得这想法太离谱。
他继续忙活,蒸糕点、擀面皮、包豆沙,忙得不亦乐乎,铺子里飘满了香气。
街坊们来来往往,买糕点的,聊天的,铺子比以往热闹了不少。
张阿贵看着这一切,心里暖洋洋的,觉得自己这辈子,能有这样的小日子,已经很知足了。
可他怎么也没想到,这份平静,很快就会被打破。
03
三天后的清晨,张阿贵正在后厨和面,准备做一锅新桂花糕。
忽然,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夹杂着马蹄声,铺子门口顿时热闹起来。
张阿贵擦擦手,走出来一看,吓得心跳都停了一拍。
几个穿着官服的衙役站在门口,为首的官员面容威严,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。
“张阿贵何在?”官员的声音洪亮,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威严。
张阿贵腿一软,赶紧上前跪下:“小人就是张阿贵,大人找我有什么事?”
官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展开圣旨:“奉旨查封!张阿贵,你犯下大罪,立即拿下!”
张阿贵脑子一片空白,像是被雷劈中:“大人,小人犯了什么罪?我就是个卖糕点的啊!”
“你自己心里清楚!”官员挥挥手,几个衙役冲上来,准备封店。
柳氏听到动静,从后院跑出来,看到丈夫被围,吓得扑上去:“大人,你们不能抓我相公!”
她想拉住张阿贵,却被一个衙役推倒在地,咳嗽得脸色发白,当场昏了过去。
小宝吓得大哭,喊着:“爹!娘!”老母亲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来,抱着小宝泪流满面。
张阿贵急得想冲过去扶柳氏,却被衙役按住,动弹不得。
“大人,求您告诉我,我到底犯了什么错?”他跪在地上,声音都在抖。
官员冷笑:“你还装糊涂?三天前你接待的那位客人,你知道他是谁吗?”
张阿贵愣住了,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:“您是说那位买糕点的客官?”
“放肆!”官员怒喝,“那是当今圣上!你在他面前大放厥词,胆大包天!”
张阿贵如遭雷击,整个人呆住了:“圣上?怎么可能?皇上怎么会来我这小店?”
他拼命回忆那天的话,自己只是说了做糕点的心得,哪有什么大逆不道?
“大人,我没说什么啊!皇上还夸我糕点好吃,给了我十两银子,我哪敢得罪他?”张阿贵急得满头大汗。
官员冷哼:“圣上夸你糕点好吃不假,可你说了不该说的话!”
衙役搜出那锭十两银子,官员盯着银子,冷笑:“这银子是你受贿的证据!”
张阿贵慌了:“那不是受贿,是买糕点的钱啊!”
可没人听他解释,衙役开始贴封条,铺子里的糕点被掀翻在地,香气混着尘土散开。
柳氏被老母亲扶着醒来,哭着喊:“相公,你不能走!家里怎么办?”
小宝抱着张阿贵的腿,泪水模糊了脸:“爹,你别走!”
张阿贵心如刀绞,想安慰家人,却被衙役推上囚车。
囚车缓缓离开柳絮胡同,身后是柳氏的哭声和小宝的呼喊。
街坊们围在远处,窃窃私语:“阿贵这是怎么了?不就是卖糕点的吗?”
“听说得罪了大人物,唉,这年头说话真得小心。”
张阿贵闭上眼睛,眼泪滑下来,他想不明白,自己到底哪句话惹了祸。
那天的对话在他脑海里一遍遍回放,可怎么也找不出问题。
他只记得康熙夸他的糕点“软糯香甜”,还给了银子,怎么转眼就成了死罪?
04
大理寺的牢房又冷又湿,张阿贵蜷缩在角落,身上盖着薄薄的草席。
三天没吃东西,他饿得头晕眼花,可比身体更难受的,是心里的迷雾。
他一遍遍回想那天和康熙的对话,试图找出自己的错,可怎么也想不明白。
“我就说了做糕点要用心,做人要诚信,这有什么错?”他低声自语,声音在空荡的牢房里回响。
他想起祖父常说:“做糕点如做人,宁慢勿急,宁拙勿巧。”
难道自己太老实,说了不该说的?可那些话,都是他做人的信条啊。
狱卒路过,扔下一句:“最近抓了不少人,都是乱说话惹的祸,你也不是第一个。”
张阿贵心一沉,朝廷在严查“妄议朝政”,他一个小老百姓,哪知道这些?
他开始担心柳氏,咳嗽刚好点,会不会又病倒了?小宝还那么小,谁来照顾?
老母亲年纪大了,能不能受得了这打击?想到这些,他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牢门“咯吱”一声开了,狱卒冷冷地说:“张阿贵,有人见你。”
张阿贵挣扎着站起来,跟着狱卒穿过长长的走廊,来到一间会客室。
屋里坐着个穿华服的中年男子,五十来岁,眼神锐利,气势压人。
“草民张阿贵,见过大人。”张阿贵跪下,声音沙哑。
“起来吧,我是刑部尚书王熙,奉命审你的案子。”男子语气平静,却带着威严。
张阿贵心跳加速,刑部尚书亲自审案,这事比他想的还严重。
“大人,我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,求您明示!”他低头哀求。
王熙盯着他,沉默了一会儿,问:“三天前,你对圣上说了什么?”
张阿贵赶紧回答:“我就是说了做糕点要用心,原料要好,做人要诚信,没别的了。”
“还有呢?”王熙的声音冷了下来。
张阿贵拼命回忆,可怎么也想不起哪句话有问题。
“大人,我真想不起来,我一个卖糕点的,哪敢说什么大话?”他急得满头汗。
王熙冷笑:“你无心之言,比有心之言更危险。”
张阿贵愣住了:“大人,我没想说什么不该说的啊!”
“你说了做人要诚信,要踏实,这话在圣上听来,就是对他的指责!”王熙语气严厉。
张阿贵如坠冰窟,他终于明白,自己的话被误解成了对皇帝治国的评论。
“大人,我没那意思!我就是说做糕点的心得!”他跪下磕头,额头都红了。
王熙叹了口气:“你说什么不重要,圣上怎么理解才重要。”
张阿贵绝望了,他没想到,朴实的话会被曲解成这样。
“大人,求您给我个机会,让我向圣上请罪!”他磕头磕得咚咚响。
王熙摇摇头:“晚了,圣上的旨意已定,明日午时,午门问斩。”
张阿贵瘫坐在地,脑子里一片空白,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。
他问:“大人,圣上为什么先夸我糕点,又要杀我?”
王熙看了他一眼,语气带点怜悯:“圣心难测,你的话触了他的忌讳。”
张阿贵被押回牢房,躺在草席上,彻夜未眠。
他想起柳氏的温柔笑容,老母亲的慈祥眼神,小宝的天真笑声,心痛得像被刀割。
他不甘心,自己一心做糕点,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?
05
行刑前夜,张阿贵躺在牢房里,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屋顶,脑子里乱成一团。
他回忆自己的一生,从小跟着祖父学做糕点,到成家开店,再到如今的灭顶之祸。
三十五年的人生,就要这样结束了,他最放不下的,是家人的未来。
柳氏身体不好,能不能撑过这场打击?小宝还小,会不会被人欺负?
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,这得是多大的痛苦啊?
他自语:“要是有来生,我宁愿做个哑巴,再也不乱说话了。”
狱卒送来最后一顿饭,一碗稀粥,两个馒头,冷冷地说:“吃吧,这是最后一顿。”
张阿贵接过饭,却一口也吃不下,眼泪滴在碗里。
他想象柳氏现在是不是在哭,小宝是不是在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。
他后悔那天说了那些话,可更后悔的是,连累了家人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死亡的脚步越来越近,他闭上眼睛,试图抓住最后一点回忆。
他想起小时候,祖父教他擀面皮,说:“阿贵,做糕点要对得起吃的人。”
他想起柳氏刚嫁过来时,帮他包豆沙包,笑得像朵花。
他想起小宝第一次吃到自己做的桂花糕,高兴得手舞足蹈。
这些画面,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,让他痛得喘不过气。
天色渐渐亮了,狱卒打开牢门:“时候到了,走吧。”
张阿贵站起来,腿软得几乎走不动,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。
押送的队伍出了大理寺,沿着长街走向午门,百姓们围在两旁,指指点点。
“听说这人得罪了皇上,真是胆大包天。”
“卖糕点的也能惹上这种事?唉,说话得小心啊。”
张阿贵低着头,耳边全是议论声,他成了别人的教训。
午门外,行刑台已经搭好,刽子手站在一旁,刀光闪着寒芒。
张阿贵被押上台,跪在地上,秋风吹得他浑身发抖。
他抬头看看天,心里满是不甘:“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?我到底错在哪?”
就在刽子手举起刀的瞬间,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人群一阵骚动,所有人转头看去,一个身穿龙袍的身影快马赶来。
张阿贵定睛一看,呆住了——是那天买糕点的客人,当今圣上康熙!
“刀下留人!”康熙的声音响彻广场,震得所有人屏住呼吸。
他翻身下马,大步走上行刑台,头戴冕旒,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。
张阿贵哽咽着喊:“皇上……”
康熙低头看着他,眼神冷得像冰:“你可知朕为何要杀你?”
“草民不知道……”张阿贵颤抖着回答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康熙冷笑:“你真的不知道,还是装不知道?”
“草民真的不知道!您夸我糕点好吃,我感激还来不及,哪敢得罪您?”张阿贵哭着说。
康熙点点头,语气平静得可怕:“朕确实夸过你的糕点,确实喜欢那味道。”
张阿贵更糊涂了:“那皇上为什么要杀我?”
06
康熙盯着张阿贵,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冰,嘴角却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。
张阿贵跪在行刑台上,汗水混着泪水滑下脸庞,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:“皇上,草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,求您开恩,告诉我吧!”
康熙背过身,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,广场上一片寂静,连风声都仿佛停了。
“你的糕点,朕确实喜欢,软糯香甜,入口即化,这话不假。”康熙的声音低沉,带着几分威严。
他顿了顿,转身看向张阿贵,语气里多了几分复杂:“但你那句‘做糕点如做人,需诚信为本’,在朕听来,却是大不敬!”
张阿贵愣住了,脑子里一片混乱:“草民……草民只是说做糕点的心得,没别的意思啊!”
康熙冷哼一声,缓缓走下行刑台,龙袍在秋风中微微摆动:“你一个小小的糕点师傅,竟敢在朕面前谈什么诚信为本,你是觉得朕治国不诚信,还是觉得这天下少了你的道理?”
张阿贵吓得连连磕头,额头撞在木台上,发出闷响:“皇上,草民绝没这意思!草民就是个老实人,哪敢议论朝政?”
围观的百姓屏住呼吸,有人小声嘀咕:“这张阿贵也太倒霉了,说句老实话也能惹祸。”
监斩官站在一旁,低头不敢说话,刽子手握着刀,额头也冒出冷汗。
康熙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张阿贵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怜悯,但很快被冷漠掩盖。
“朕今日来,不是要听你辩解。”康熙的声音平静,却像一把刀刺进张阿贵的心。
他挥挥手,示意衙役解开张阿贵身上的绳子:“但朕念你手艺精湛,家有老小,暂且饶你一命。”
张阿贵如蒙大赦,瘫坐在地上,连声道谢:“谢皇上开恩!谢皇上开恩!”
他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了,可康熙接下来的话,却让他心又提了起来。
“不过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。”康熙冷冷地说,“你一家,即日起迁往边关,永不得回京。”
张阿贵愣住了,边关?那可是苦寒之地,柳氏身体那么弱,小宝还小,母亲年纪大了,怎么受得了?
他想再求饶,可康熙已经转身,上了马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衙役上前,粗暴地把张阿贵拉起来,押回囚车,百姓们议论纷纷,声音像潮水般涌来。
“到底还是捡了条命,算他走运。”
“边关那地方,听说冬天能冻死人,这一家子可怎么办?”
张阿贵坐在囚车里,脑子里乱成一团,他不知道该庆幸自己活下来,还是该为家人的未来担忧。
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茧子,那是多年做糕点的痕迹,心想:“难道我这辈子,就只能这样了?”
囚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大理寺,夕阳洒在长街上,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张阿贵闭上眼睛,泪水又一次滑落,他不知道,命运还有更大的考验等着他。
07
回到大理寺,张阿贵被暂时关回牢房,等候发配边关的手续。
牢房里还是那股霉味,可他却觉得,比起行刑台上的绝望,这里至少还有一丝希望。
狱卒扔给他一块硬邦邦的窝头,冷笑道:“吃吧,到了边关,可没这么好的东西。”
张阿贵接过窝头,却没胃口,他满脑子都是柳氏、小宝和老母亲。
他想象柳氏知道自己没死,会不会高兴得哭出来,又会不会担心边关的苦日子。
小宝还小,能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?老母亲那么大年纪,路上会不会有个三长两短?
他越想越心痛,恨自己那天多说了几句话,害得全家跟着受罪。
夜里,他蜷缩在草席上,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,梦里全是柳絮胡同的糕点铺。
他梦见自己还在和面,柳氏在旁边笑,香气弥漫,街坊们来来往往,日子温暖如初。
可梦做到一半,铺子突然起了火,糕点全烧成了灰,他想救,却怎么也动不了。
他吓得惊醒,满头冷汗,才发现自己还在牢房里,天已经亮了。
狱卒打开牢门,喊道:“张阿贵,收拾好,明天一早就发配!”
张阿贵点点头,强撑着站起身,问:“大人,能不能让我见见家人?”
狱卒不耐烦地挥挥手:“等着吧,上面还没批。”
张阿贵心里一沉,但他不敢多问,只能默默祈祷能再见家人一面。
这天中午,刑部尚书王熙又来了,身后跟着两个衙役,表情依旧严肃。
“张阿贵,圣上开恩,准你见家人一面。”王熙冷冷地说,“但别抱太大希望,边关不是好地方。”
张阿贵连忙磕头:“谢大人,谢皇上!只要能见家人,我死也甘心!”
王熙没再说话,转身离开,留下张阿贵满心的期待和不安。
下午,柳氏带着小宝和老母亲,颤颤巍巍地走进会客室。
柳氏一看到张阿贵,就扑上来哭了:“相公,你没事太好了!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!”
小宝抱着张阿贵的腿,泪汪汪地喊:“爹,你别走,我害怕!”
老母亲拄着拐杖,眼睛红得像核桃,哽咽着说:“阿贵,娘就怕你走了,咱家可怎么办?”
张阿贵抱着家人,泪水止不住地流:“是我不好,连累你们了。”
他强忍悲痛,安慰道:“皇上开恩,没杀我,咱一家还能在一起,边关再苦,咱也能熬过去。”
柳氏擦擦泪,点点头:“只要你活着,哪儿我都跟你去。”
小宝拉着他的手:“爹,我会好好读书,将来带你和娘回来!”
老母亲叹了口气:“只要一家人在一块,苦点怕什么,咱还能做糕点呢。”
张阿贵听着家人的话,心里既暖又酸,他知道,边关的日子不会容易。
他拉着柳氏的手,低声说:“你的病还没好,路上得小心,我会想办法照顾好你们。”
柳氏点点头,眼中满是信任:“有你在,我就什么也不怕。”
一家人抱在一起,哭了又笑,仿佛要把这些天的恐惧都宣泄出来。
衙役催促道:“时间到了,走吧!”
张阿贵依依不舍地松开手,叮嘱柳氏:“回去收拾点东西,带上厚衣服,边关冷。”
柳氏点头,带着小宝和老母亲离开,张阿贵看着他们的背影,心像被刀割一样。
他知道,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京城见到家人了。
08
第二天清晨,张阿贵和家人被押上一辆破旧的囚车,启程前往边关。
囚车吱吱呀呀地响,车轮碾过京城的石板路,扬起一阵尘土。
柳氏抱着小宝,坐在车角,老母亲靠着车板,闭着眼睛,像是在祈祷。
张阿贵看着窗外的街景,心里五味杂陈,这里是他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。
他想起柳絮胡同的糕点铺,想起街坊们的笑脸,想起那天的桂花香。
如今,一切都成了回忆,他不知道,边关的生活会是什么样。
路过城门时,他看到王大娘和李大锤站在人群里,远远地朝他挥手。
王大娘抹着眼泪喊:“阿贵,保重啊!有空回来,咱还吃你的糕点!”
李大锤也喊:“兄弟,挺住!你的手艺,边关人肯定也喜欢!”
张阿贵鼻子一酸,想挥手回应,却被绳子绑着,只能点点头。
囚车出了城,路越来越颠簸,柳氏的咳嗽又犯了,咳得脸都白了。
张阿贵心疼地问:“你没事吧?药带了没?”
柳氏强笑:“没事,带了药,熬一熬就好了。”
小宝缩在母亲怀里,小声说:“爹,我冷。”
张阿贵咬咬牙,把身上的破棉袄脱下来,盖在小宝身上:“忍忍,到了地方爹给你做热乎的糕点。”
老母亲睁开眼,叹道:“阿贵,咱一家人只要齐心,什么苦都能吃。”
张阿贵点点头,心里却沉甸甸的,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起这个家。
路上,他们遇到了一队同样被发配的囚犯,有读书人,有小贩,还有个老汉。
老汉凑过来,低声说:“听说最近朝廷抓了不少人,都是因为说话不小心。”
张阿贵苦笑:“我就是说了句做糕点要诚信,怎么就惹了这么大的祸?”
老汉摇摇头:“这年头,圣上的心思谁猜得透?咱老百姓,只能认命。”
张阿贵没再说话,低头看着手上的茧子,心想:“认命?可我不想让家人跟着受苦。”
囚车走了三天三夜,终于到了边关的一个小城,名叫寒沙镇。
这里风沙大,冬天冷得能冻掉耳朵,房子都是低矮的土坯房。
张阿贵一家被安排在一间破旧的屋子里,屋顶还漏风,地上只有薄薄一层草。
柳氏看着这地方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但还是强笑着说:“没事,咱慢慢收拾,能住。”
张阿贵握住她的手:“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,相信我。”
他心里却没底,这里连个像样的集市都没有,卖糕点给谁呢?
09
寒沙镇的日子,比张阿贵想的还要苦。
第一天,他试着用屋里仅有的粮食做了一盘桂花糕,可糯米不够,桂花也没有,味道差了十万八千里。
柳氏吃了一口,笑着说:“还是你那手艺的味道,挺好。”
张阿贵知道她在安慰自己,心里更不是滋味。
他开始四处找活干,可镇上人少,大多是驻守的兵丁,哪有人买糕点?
他只好帮人挑水、修屋顶,换点粮食回来,勉强填饱肚子。
柳氏的身体越来越差,咳嗽得整夜睡不着,张阿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他跑遍了镇上的药铺,凑了点钱买药,可药效慢,柳氏的病还是没见好。
小宝跟着当地孩子去学堂,回来常说想念京城的私塾,想念爹做的糕点。
老母亲年纪大了,干不了重活,每天帮着拾掇屋子,嘴里念叨着:“只要一家人在,什么都能过去。”
张阿贵咬着牙撑着,每天起早贪黑,硬是把破屋子收拾得像个家。
他用攒下的铜板买了点糯米和红豆,试着做了几块简陋的糕点,拿到镇上卖。
没想到,几个兵丁吃了,觉得新鲜,纷纷掏钱买,夸他手艺好。
张阿贵心里燃起一丝希望,他想,也许在这儿也能靠手艺养家。
他开始每天做点糕点,推着小车去集市,慢慢地,寒沙镇的人都知道了这个卖糕点的汉子。
有天,一个老兵吃了他的豆沙包,拍着他的肩说:“你这手艺,搁哪儿都能混口饭吃!”
张阿贵笑笑,心里却想:“我不想只混口饭,我得让家人过上好日子。”
他开始琢磨新糕点,用当地的杂粮代替糯米,用野果代替桂花,味道竟也不错。
柳氏看他忙碌,笑着说:“相公,你还是那个做糕点的人,哪儿都挡不住你的心。”
张阿贵点点头,握着她的手:“有你们在,我就有干劲。”
日子一天天过去,寒沙镇的冬天来了,风雪呼啸,屋子里冷得像冰窖。
张阿贵用卖糕点的钱买了炭火,给家人取暖,柳氏的咳嗽终于好了一些。
小宝在学堂里交了朋友,回来常讲些新鲜事,老母亲也开始帮着包糕点。
张阿贵看着一家人,觉得再苦的日子,也有了盼头。
10
转眼过了半年,寒沙镇的集市上,张阿贵的糕点摊子已经小有名气。
他用当地食材,改良了桂花糕和豆沙包,味道虽不如京城,但也别有风味。
兵丁们爱吃,镇上的百姓也常来买,生意一天比一天好。
张阿贵攒了点钱,修了屋顶,买了新棉袄,柳氏的病也渐渐稳定。
小宝在学堂成绩不错,先生说他是块读书的料,张阿贵听了好几天睡不着。
老母亲身体硬朗了,逢人就夸:“我儿子的糕点,连边关人都爱吃!”
张阿贵心里踏实了,他开始计划在镇上开个小铺子,继续做他的老本行。
有天,一个穿着官服的人来到摊子前,点了几块糕点,边吃边点头。
张阿贵看他气质不凡,心里一咯噔,生怕又是麻烦上门。
那人吃完,笑着说:“你就是张阿贵吧?我在京城听过你的事。”
张阿贵吓得手一抖,糕点差点掉地上:“大人,我……我没犯什么错吧?”
那人摆摆手:“别怕,我是寒沙镇的知县,姓赵,听说你手艺好,特意来尝尝。”
张阿贵松了口气,连忙递上一块新做的杂粮糕:“大人您尝尝,这是用本地小米做的。”
赵知县咬了一口,满意地说:“不错!有京城的味道,又有边关的特色。”
他顿了顿,低声说:“你的事我听说了,圣上那件事,唉,你也是运气不好。”
张阿贵苦笑:“我就是个卖糕点的,哪知道会惹上那么大的祸。”
赵知县拍拍他的肩:“过去的事别想了,你在这儿好好干,日子会好的。”
张阿贵点点头,心里却还是有块石头放不下来,他总觉得,康熙的事没那么简单。
几个月后,赵知县又来了,带来一个消息:“圣上最近颁了旨,赦免了一批发配的人。”
张阿贵心跳加速:“大人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赵知县笑笑:“你一家可以回京城了,但得老老实实,别再惹麻烦。”
张阿贵愣在当场,泪水夺眶而出,他没想到,自己还有回家的那天。
他跑回屋子,把消息告诉柳氏和家人,一家四口抱在一起,哭得像孩子。
柳氏擦着眼泪:“相公,咱终于能回去了,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指望了。”
小宝跳着喊:“爹,回去我还能吃你做的桂花糕吗?”
老母亲笑着说:“回去娘帮你包豆沙包,咱把铺子再开起来!”
张阿贵点点头,心里却多了几分复杂,他不知道,回去后还能不能像从前那样。
11
一年后,张阿贵一家回到了柳絮胡同,重新开了糕点铺。
铺子还是那个铺子,桂花香依旧飘在胡同里,可张阿贵的心却变了。
他变得沉默寡言,做糕点时格外小心,生怕哪块糕点又惹来麻烦。
街坊们听说他回来了,纷纷来买糕点,铺子比以前还热闹。
王大娘拉着他的手:“阿贵,你可算回来了,咱胡同少了你的糕点都不香了!”
李大锤也来捧场:“兄弟,你这手艺没丢,边关的苦没白吃!”
张阿贵笑着应和,可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他时常想起康熙那句“做糕点如做人,需诚信为本”,还有那冷冷的眼神。
他不明白,为什么一句老实话,会让自己一家差点家破人亡。
柳氏看他心事重重,安慰道:“相公,过去的事别想了,咱现在好好的,不就够了?”
张阿贵点点头,抱住柳氏:“你说得对,有你们在,我什么也不怕。”
小宝如今大了些,读书更刻苦,立志要考功名,光耀门楣。
老母亲身体还硬朗,每天帮着招呼客人,铺子里的笑声又回来了。
张阿贵重新拾起手艺,桂花糕、莲花酥、豆沙包,一样样摆上柜台。
他改良了配方,加入边关学来的杂粮做法,糕点味道更受街坊欢迎。
有天,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人来到铺子,点了几块糕点,默默地吃。
张阿贵看着他,总觉得有点眼熟,可又不敢多想。
那人吃完,留下几两银子,笑着说:“你的糕点,还是那么软糯香甜。”
张阿贵愣住了,这声音,这语气,像极了当年的康熙。
他想问个清楚,可那人已经转身离开,背影消失在胡同尽头。
张阿贵站在门口,握着银子,心里五味杂陈。
他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康熙,也不知道那些话是真是假。
但他知道,自己这辈子,只想好好做糕点,守着家人,平平安安。
从那以后,柳絮胡同的糕点铺又热闹起来,张阿贵的笑声也多了。
他不再去想朝廷的事,也不再去猜圣上的心思。
他只知道,自己的糕点,能让街坊们吃得开心,这就够了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桂花香飘满了胡同,张阿贵一家,终于迎来了安稳的幸福。